十七、咄咄怪事

丰沙线在北京附近，因此父母也常带姐姐进城转转，留下了很多照片。一九七二年春节前后，单位工程完毕，要离开北京了。当时母亲已身怀六甲，腹中的胎儿就是我。大概是因这层渊源，我从小到大都对北京有种特殊感情。

临走前，父母带姐姐到颐和园去玩。等转到了慈禧太后挪用海军经费修筑的石舫时想上去看看，却被公园的管理员拦住不让进。父亲抬头看见石舫上面有几个外国人在游览，于是就问：“我看到上面明明有人嘛，怎么就是不让我们进呢？”工作人员回答说：“只有外宾才能进，否则这么多人踩来踩去，石舫早就垮了。”对这件事，我父亲一回忆起来就很气愤，说：这不是“华人和狗不得入内”的翻版吗？改革开放后，颐和园的石舫也对普通老百姓开放了，也并没有见被踩垮。

还有一次，父亲和几个工人一起到八达岭长城去玩。当时也不知道什么革命需要，把长城好端端的垛口拆掉一段修成花墙。父亲觉得这破花墙没意思，要求到垛口照相。可那照相的根本就没有什么“顾客是上帝”的概念，把眼一翻，说：“就这儿照！你爱照不照！”我父亲无奈，只好在花墙那里照了一张。至今我们家还保留着这张照片，成为那段荒唐历史的又一个见证。

那个年代的标语口号也算一绝。那年我父亲他们路过山西省长治市，在附近农村的墙上看到这么一个大标语：“肝脑涂地学大寨，开肠破肚赶昔阳”。我父亲当时就想，妈的，要学大寨你就学呗，干吗非要弄得张牙舞爪血淋淋的？三十年后的今天，我也曾在一些地方农村的墙上看到过一些血淋淋的标语，诸如“一胎生，二胎扎，三胎四胎，刮！刮！刮”之类。每当此时，我都不得不感慨历史还在延续。

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一日，苏联前领导人赫鲁晓夫逝世。我父亲从一张上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角落看到这么几个字：赫鲁晓夫死了。那时我父亲已经把“赫鲁晓夫”这个名字与“解放”联系在一起，因此当他看到这则“爱憎分明”的标题时，一方面为赫鲁晓夫这位善良的人辞世感到有一些难过，另一方面禁不住产生出一种对当时统治者的厌恶情绪，并打心底里嘲笑着他的狭隘与无聊。后来到了一九七五年，当蒋介石去世时，仍旧如法炮制，又刊登了一条标题叫的消息。

当时的统治者对学文史的人特别不放心，文革第一个受迫害的对象，就是历史学家、的作者吴晗。那时的社会风气就是轻文史、重理工，有“学会数理化，走遍天下都不怕”的说法。因此，当时大学毕业的大学生，很多人缺乏起码的文史常识。一次，我父亲和他的几个工友，以及一位大学毕业分到铁z局叫赵xx的工程师一起到故宫去参观。途中，一个工人觉得赵工程师学问大，就问他：清朝的皇帝姓什么？赵工程师回答道：姓康，康熙么。我父亲说：不对，应该是姓爱新觉罗，他竟然还不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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呵呵，并无撒谎。江湖兄是一种最典型的“一元静止”思维方式。

为什么呢？江湖兄看了，就以为若干年前的鼠辈也具有现在的心智，所以江湖兄会做出理解，认为李守杰离婚时，明明知道张嘉丽是为了不离婚才提出过分财产要求，所以，里所写的是“撒谎”。

但实际呢？李守杰也好，李杰也罢，都在成长过程中。现在明白的事，若干年前他就不能明白。因为对他而言，这种事也是头一遭，他怎么可能“明明知道”呢？现在当然知道了，可年轻时就是不知道。江湖兄通过一种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假设，把李杰提前成熟了，所以得出了“李杰是撒谎”这个结论。

不过，江湖兄的思维缺陷不是独特的，我发现很多人都有。这样的缺陷意识不到每个人其实都在不断成长或变化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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